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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路上的爱情

2021/6/8 3:05:002396情感信箱

  4年前,我奉命前往西藏代职部队驻防。我们走了很久,才到了一个绝壁,连队就在半壁上。在这个高原边防连队,我结识了连长王先恒。
  
  王先恒的妻子叫李婉露,四川人。王先恒说,妻子很漂亮,漂亮得让他担心。结婚后,他是等妻子怀了孕才回连队的。他这一走,李婉露能见着的只有照片了。孩子生下来后,她喂奶、换尿布、半夜三更送孩子去医院。累得不行了,李婉露就拿出王先恒的照片,爱恨交加地骂几句,接着一拳砸在上面,再把拳头贴在自己脸上。王先恒许多照片上的地图,就是这样用相思泪绘出来的。
  
  3年后,李婉露忍不住相思之苦,要找王先恒算账,日子选在了中秋节。她先飞到拉萨,再转车到山南。因为高原反应,李婉露难受得说不出话来,那个账本也被高原上的风刮跑了。从这儿开始,李婉露渴望见到丈夫的心情全部浸泡在了泪水中。实在受不了,就下车吐一下。好心的司机说。不,我要尽快见到他。李婉露说。
  
  6小时后,路到了尽头,车子停了下来,可离连队还很远。下一段路被战士们称为猴道,意思是得有点儿攀援的功夫才能顺利通过。王先恒提前安排了3个兵在路口等着。报告嫂子,我们是连长派来迎接嫂子的。战士的话让李婉露露出了笑容。可是她没走几步就瘫软在地上,脸色苍白。她挣扎着站起来,就是迈不动脚步。
  
  我实在走不动了。李婉露近乎绝望地说。战士杨小文鼓励她:嫂子,不能停下来,停下来命就没有了。一级士官谢洪成把准备好的背包带拿出来,拴在李婉露的腰上,他在前面拉,另外两个战士则一左一右地保护。但过了好一阵子,他们也没走出多远。3个战士看着脸色苍白的嫂子犯难了:再这么下去可要出大问题了。两个战士在后面商量:要不要背着走?不行,要被连长骂的!去年我们就把一位女记者背上了无名湖哨所,连长的媳妇怎么就背不得了?那好,背!谢洪成急忙蹲下去,背着李婉露迈开了大步。
  
  两个战士在后面跟着,一个说:嫂子,你就当是趴在米袋子上,不舒服的时候自己挪动挪动。一个说:嫂子,听说你是来找连长算账的,你们过去做生意?
  
  缓过劲儿来的李婉露说:这笔账,刚才就一笔勾销了。来一趟难,回家当然也难,你们常年守在这里岂不是更难?我在家再难,也没有你们在这里难啊。战士们这才知道,那笔账跟难字有关。
  
  到了,这就是我们连队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战士们说。李婉露抬头一望,看到连队的房子悬在崖边,篮球场也悬在崖边,下面全用木头支撑着。她心里咯噔一下,问:这么悬着,睡觉怎么办?篮球掉进沟里怎么办?吃水怎么办?战士说:住几天就知道了。
  
  几天后,李婉露不仅破解了这些谜团,还知道男人没有骗自己。如果当连长的整天想着回家,连队里的100颗心也会跟着走,大家的心都走了,还怎么完成驻防任务?
  
  李婉露决定为战士们做点什么。趁着丈夫带战士巡逻的机会,她一间屋一间屋地收衣服洗。战士们一回来,看到自己的衣服都晾在缆绳上,心里一热:嫂子,你是客人啊!李婉露说:既然叫嫂子,咱就是一家人。后来,李婉露在炊事班操刀掌勺,在房间里穿针走线,手脚几乎没有停过。
  
  战士们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嫂子。她的窗前每天都有新鲜的雪莲花,是战士们下岗回来时在路边采的。观察哨哨长李永祥心细,他想:嫂子是城里人,十天半月不洗澡怎么行?他领着几个战士在温室里挖了一个坑,再在坑里铺上塑料布,贴上密封胶。浴缸造好后,李永祥和几个战士将从山下背回来的水加热后,再一桶一桶地倒进浴缸里。然后他找到连长,说:领着嫂子去洗个澡吧。得知战士们的心意,王先恒的脸色很难看:战士做饭、洗衣服靠的都是积雪融化的水或者雨水,哪能这样奢侈?但事已至此,他只好让李婉露去奢侈一回。第一次在充满关爱的浴缸里洗澡的李婉露,脸上挂满了泪珠……
  
  过完中秋节,李婉露该回家了,还是那3个战士送她离开。那天,王先恒组织战士练习擒拿格斗,他用胸膛做战士的沙袋。一通滚石般的闷响之后,他的心里舒服多了——皮肉之苦,总比心尖上的疼痛好受一些。
  
  后来,我问王先恒:你送你爱人没有?无人区山口的风雪是会吃人的!王先恒的眼睛湿润了,但说出口的是:高原军人的老婆不能太娇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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